烟花

已经有十多年没看过这么宏大的烟花汇演了。我站在屋顶,看着。

说来有趣,人们用“烟花汇演”这个词来形容烧烟花的活动,就好似烟花会在天空下意识地表演一样。烟花也挺无辜,被人家射到天空,虽说带着光彩的尾巴,到最后大喊一声boom,盛开爆炸,然后下面的人开始高潮迭起,赞叹不已。

十多年前,南沙是霍英东的。尤其是我家附近这一带,到现在还带着浓厚的,被过度开发的痕迹。天后宫,国际花园,蒲州广场可以说承载了我们一伙人整个少年时代。周末,我们带着纸和铅笔到蒲洲山顶的凉亭里写生,放眼望去,山下就系堤坝,珠江穿过还在建设的虎门大桥,向着更远的海洋。渔船和货船交织,还有最新的南沙至香港的飞翔船。你或许乘坐过南沙38号,那艘还在服役的喷水客运高速双体船,南沙to香港。我们参观过他,在敞大的工厂里面,参观还在建造的他,巨大的钢铁结构船舱,到处都是电光火石的焊接,敲打锤炼,还有一堆拿着图纸的外国人,所有的一切都显得很新奇。社会主义初四个现代化在我们心中萌芽,如果当时有人问我将来你会做什么的话?我会斩钉截铁地告诉他,我要做个拿着图纸的工程师,我要造船,飞翔船,这个巨大的怪物真他妈诱人。

南沙38号
南沙38号

还有天后宫,我们有“这一排大树榕,从外地运来的,10万一棵”的瞠目结舌,我们有“身高14.5 米,不用任何胶水,粘着物,纯手工堆砌的妈祖石像”,我们有“自从建了天后宫,就再没有十几号风球正面吹袭过南沙”等等神奇传说。但这些都无关紧要,我们一伙人无数次携手同伴,拾级而上,登上那座木塔,登上最高点,望向烟雾弥漫的珠江口,望向鲜花盛放的国际花园,我们在木柱上,栏杆上刻字留念,不知道什么叫羞耻,我们大声喧哗,我们流连忘返,我们没有理想,只想消耗夏日时光。

妈祖
妈祖
从塔顶眺望国际花园
从塔顶眺望国际花园

再说说国际花园,这里作为霍家装点整个新南沙的后花园,种满了各种各样的树和花,人工湖,莲花池,木桥,如果非要加一个形容词的话,我会说,百万葵园算个球。对不起,我就是喜欢贬低后来居上者用来抬高心目中属于回忆的神圣的神秘花园。那时候我们已经有点大了,理所当然不应该再到这样的地方流连。花园是属于情侣的,而我们还是不了解世界的小孩。想想看,我们都干了些什么,察看每一棵树,看看有没有鸟巢,我们只有一个想法,我要养小鸟!要养一只属于自己的小鸟!在人类界,这算得上拐卖幼齿吧?但我们没有想太多,因为其他朋友都有了,我们不能没有。这就是我们操蛋的生活。

说说蒲州广场。xx

如果你现在有机会驶上那条崭新的沥青柏油路,我愿意告诉你,当年它是水泥路。马路靠海的这一边,大栋大栋的欧式风格的建筑显得新奇而且神秘。这里有展示各种科普实验的“南沙科学馆”,人类根本想象不到我们第一次使用远距离通话的幸福和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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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在蒲州工商银行和中国银行网点那里一直往海边走,你会看到几个掉了手指或者裆部磨花了的小孩雕塑伫立在那个很久都没有运作过的喷水池上,再往前走一个破旧的,布满灰尘的水泥舞台,希腊风格圆柱上面的黄色石灰老早就开始掉了,再没有重新被修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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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禧年的晚上,也就是跨过1999年到2000年那个晚上,这里举行过一场盛大的文艺活动,这样的事之于冷清的南沙当时可说万人空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广州电视台的当家主持来了,还有必须可人的节目。

我只记得那晚为数不多的事,我在后台看到主持人艰难穿上那件劣质布料制成的长裙,差点拉不上后背的链子,我当时有一种感觉,在镜头前衣着光鲜的,没想到背后那么辛酸。我还记得有三个被选中的小孩登上了那个舞台,这三个小孩究竟干了什么,我真的一点也记不起来了。那一年我13岁,读六年级,是优秀的少先队员。

那一晚,是南沙第一次烧烟花烧得这样万人空巷。

后来,我们再看过一次,我还翻到了当时的照片,2007年3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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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直到今晚。

我想,也许,南沙还会放烟花,在这样或者那样的日子里,谁知道呢。反正,我已经看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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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我写过一首歌,叫《烟花》。当然唱得特难听,但很庆幸,我保存下来了。感谢上帝。我们太需要回忆了。

喧哗的广场
为什么心情却不好
炫目的烟花点亮夜空
盲目的人群在找寻浪漫
谁又知道
我在怀旧
想着跨世纪那夜的好朋友
然后突然懂了
没有什么可以保持新鲜的味道
我们在慢慢长大中 渐渐懂得了 穿上皮鞋的代价
然后继续变老

(烟花依旧
那些曾经的伙伴那里去了
永远不会回来了吗?
我想跑跑跑,我想逃逃逃
依旧想不到做什么才好)
145烟花烧啊烧,继续烧啊烧
最后剩下一股难闻味道
一股难闻味道
203我想跑我想逃我想知道
一切都会像此刻的烟花同样短暂同样的美好
然后深深刻入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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